雪后趣话打油诗
雪后趣话打油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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5 t6 T$ D0 E7 q4 N0 d. C* p入冬以来,几场大雪,引得诸位摄友拍得雪景佳片无数。于是忆起打油诗开山之作《咏雪》:
4 a% u. N3 l' V8 K( x0 j江上一笼统,井上黑窟窿。 . M6 p: P; S. N* ^ V+ B
黄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。 ) j2 k- S" C5 {
0 ]$ m' ~- \+ ?& F p以下转贴自《百度》: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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据说唐朝在南阳出了个诗人名叫张打油。一场大雪,引得张打油大发诗兴,吟出咏雪名作: ) h0 ^. z7 j- T+ g8 v6 S1 x# }8 n
江上一笼统,井上黑窟窿。
4 r7 W1 G/ g' T+ H0 D黄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。 `$ [$ }1 s7 w! ^# A
第二年冬季又是大雪飘飞,张打油路过某官员私邸,诗兴大发,忍不住提笔在墙上写了一首《雪赋》: 7 A6 c1 Y, K8 X
六出飘飘降九霄,街前街后尽琼瑶。 ( t/ u* p1 ^8 A
有朝一日天晴了,使扫帚的使扫帚,使锹的使锹。
" M }" E3 p v6 A% W8 ^; a! Z官员发现此诗,大为光火,得知是张打油所题,立刻将其拘传到庭审问。张打油不慌不忙不紧不慢地说道:“大人,我张打油确爱诌几句诗,但本事再不济,也不会写出这类诗来。若是不信,小的情愿面试”。 + N* Z9 Q1 |4 p l Q, O* `
大人一听,口气不小,决定试张打油一下。正好那时安禄山兵困南阳郡,于是便以此为题,要张打油作诗。张打油也不谦让,脱口吟道:
; K: ]$ C4 Z9 O) |, e% l' m百万贼兵困南阳,
" d8 ~9 C" V' q& A! ]+ l也无援救也无粮。 9 r* _- a; L! [; \
有朝一日城破了,
$ m! I8 _! g6 F8 s Y/ {哭爹的哭爹,哭娘的哭娘。
) \' L1 A& Z4 K$ T6 K) e这几句诗,与“使扫帚的使扫帚,使锹的使锹“如出一辙。大家听了,哄堂大笑,连这位大官也笑了,于是饶过了张打油。张打油从此远近扬名。打油诗的称谓也不胫而走,流传至今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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以下的《打油诗趣话》转贴自《国学网》 1 Z8 M; M% t6 A& h; `6 I: i5 R
作者是内蒙古师范大学李子广 8 J1 O: S( \' r. g' U. m* X4 e4 ^
2 u8 A3 I, z! q' L: B杨宪益先生译述之馀,兼工诗事。有句云:“学成半瓶醋,诗打一缸油”。诗以“半瓶醋”与“一缸油”对举,显然有自嘲的意思。其下句是从“打油诗”这一故典化出,殆无疑义。 : N: }2 A9 f6 [* y
“打油诗”之典,见于明杨慎《升庵诗话》卷十四,说唐人张打油写了一首咏雪诗云:“江山一笼统,井上黑窟笼;黄狗身上白,白狗身上肿”。故谓诗之俚俗者为“打油诗”。《辞源》“打油诗”条认为属俳谐体诗,张打油典一出,后因以滑稽通俗为特点的诗例称打油诗。
, x; B( y4 ?; \; T; I: b4 ]“俳谐”也好,“滑稽”也罢,是大体不错的。袁枚《随园诗话》载:“蔡芷衫好自称蔡子,以诗示汪用敷,汪曰:打油诗也。蔡曰:此《文选》正体,何名打油?曰:菜子不打油,何物打油?汪用敷戏称蔡芷衫之诗为打油诗,蔡自以“《文选》正体”相驳,可见“打油诗”是含有“不正”的无当大雅的意思的。
' [- z6 e' C4 {- {9 _- X那么,张打油的咏雪诗就仅仅是俚俗滑稽吗?也不见得。《旧诗新话》中有一篇《张打油咏雪诗》的小文,就道出了此诗的好处:
7 S6 l- j) u# J# A“第一句描写得何等壮阔而得神!第二句从大处收到小处,正是从小处托出大处。四顾茫茫,一白无际,只剩得古井是一个黑窟笼,越见得宇宙底一笼统了。第三句虽只平常,但第四句一个肿字,却下得绝妙。从这一个肿字,衬出上句黄狗身上的白,是肿白的,而末句白狗身上的肿,是白的肿,真能活画出满身是雪的两条狗来,这样的描写手段,实在是可佩可惊;恐怕诸大家底咏雪诗,都做不到这样吧!”
2 Y. T1 w0 Q. @! e9 [( `- u张打油的咏雪诗,滑稽幽默,自不待言,其用词之精警与境界之壮阔,也确如上文所言。恰好,李伯元《庄谐诗话》卷四讲了一桩乾隆朝轶事,是改装了这首咏雪诗的艺术再造,很有趣味。 6 M* c5 s) T& o% J& p1 ]7 H* I
一天乾隆皇帝在宫中赏雪,一时诗兴大发,赋诗数首,仍未尽意,于是命诸内监随意联句,佳者有赏,不通的则予小罚。众内监应命,苦无诗料,商议不避俚俗,逗皇帝一笑。内监甲起句云:“黄狗身上白”。乙续道:“白狗身上肿”。乾隆听后,且笑且怒,斥曰:“俗不可耐”。丙又续道:“回头看起来”。乾隆忙催促道:“往下怎么呢”?众莫能对。忽有一小太监丁跪地奏云:“奴婢有一句在这儿,是江山一笼统。主子看好不好”?乾隆大喜。丁获赏,丙免议,甲乙受罚。
# T% z5 i+ Y. O& n$ }4 {乾隆帝雅好诗歌,总想要当诗人。其平生做诗甚勤,加之捉刀有人,其诗作合起来都要超过《全唐诗》的数量了。然而其诗才平庸,竟无一首可传。但他还不至于不知道张打油的咏雪诗。这则故事纯属虚构,则是显然的。故事中把张打油的咏雪诗的结构次序打散了,三句变为“回头看起来”,有了人的动作,变得更为滑稽,如优伶做戏。首句调到最后,加之前面的铺垫,这“江山一笼统”就非同凡响,不但壮阔,且有“歌德”之意了。乾隆帝大喜,原因主要恐怕就在这里吧。
* H- U1 z4 p" P9 f传说中的乾隆皇帝也有一首咏雪诗,是与老名士沈德潜合作完成的。李伯元《庄谐诗话》卷三载,沈德潜伴乾隆帝游西湖。严冬大雪,乾隆戏吟道:“一片一片又一片,三片四片五六片,七片八片九十片。”沈见状,上前说:“请皇上赏给臣续。”沈续道:“飞入梅花都不见”。乾隆击节赞赏,解下身上的貂裘赐给了沈德潜。 5 |- M6 @4 ~- }
乾隆帝咏雪,似儿童数数,稚拙中还是透出一种痴迷,或是正在沉吟构思,而细数雪花。沈德潜及时给皇帝找回面子,用一句“飞入梅花都不见”接上诗茬,这老名士也够机警的。从诗艺看,与上述改装了的张打油诗手法接近,也是末句见出韵味的。但整体看来,不出打油一路。 4 v; p+ ^1 J9 C) H& `& {
细细考校起来,乾隆皇帝的大作也多是顺口溜出,迹近打油的。中国历史上有好多皇帝爱写诗歌,从颇有些流氓气的刘邦算起,直到晚清,有学者估计,起码有几十位。而其中写诗最多的,无疑是这位乾隆爷。可惜的是天假以帝位,却没有给他诗才。我们试举一例,开开眼。 # a, v. h, v2 s8 g# |# W R9 y
乾隆十年,御史李慎修初履谏官之职,上了一道奏本,劝说皇上不要沉迷诗章,以妨政务。乾隆不悦,特旨召见这位御史,想看看他是何等人物。李慎修又矮又瘦,乾隆不觉好笑,问:“是何渺小丈夫,乃敢如此直谏?”李慎修从容回禀:“臣面陋而心善”。乾隆一笑作罢,不再追究。回到宫中,作了一首诗。诗题很长:《李慎修奏对,劝勿以诗为能,甚韪其言,而结习未忘焉,因题以志吾过》。看来乾隆是个明白人。其诗云: 7 E) u) H# O- {4 x
慎修劝我莫为诗,我亦知诗不可为。 4 h7 Z J/ R" S3 y
但是几余清宴际,却将何事遣闲时?
$ ^# O( k: q& ]) o1 Z# j' ?% P9 m从这一系发展下去,到了近代,把打油诗写到家的是流氓军阀张宗昌。张鸣说史,妙趣连连,有一篇《三不知将军和他的诗》讲的就是这位奇人。所谓“三不知将军”,即不知道自己有多少枪,不知道自己有多少钱,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姨太太。今把张鸣先生文中所引张宗昌的诗及其“笔者注”一并录出,以开今人之眼: 0 o% _/ U2 i b( ` i* L- k. K* {; H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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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一 笑刘邦 8 b& D! l3 Q. A( T. A
听说项羽力拔山,吓得刘邦就要窜。 5 t$ g. ~4 B0 a' g
不是俺家小张良,奶奶早已回沛县。 % o+ W2 v; [1 S T. D
(笔者注:奶奶应读作奶奶的,以骂娘的话入诗,真是狗肉将军本色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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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二 俺也写个大风歌
0 Y* [5 ]) k% j$ u大炮开兮轰他娘,威加海内兮回家乡。
# N) P4 M! o6 X7 }; }数英雄兮张宗昌,安得巨鲸兮吞扶桑。 w% \$ c/ I3 Z+ D8 p+ Y! |
(笔者注:起句妙,足以流传后世。末句开始拽文,估计经过了王状元的修改,“吞扶桑”实际上是一句当时流行的空话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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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三 游泰山 9 E0 g. I" d3 W* n$ E* T5 s
远看泰山黑糊糊,上头细来下头粗。
, ^' x" ~. K9 ?如把泰山倒过来,下头细来上头粗。 7 X% w% j! _7 X2 e& ~
(笔者注:此诗最合古人张打油风格,但有抄袭之嫌。) 2 i8 B7 `0 q) [, D$ {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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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四 天上闪电 8 e% {: ~7 a+ t# E2 C. w. h& B% H
忽见天上一火镰,好像玉皇要抽烟。
. y2 H/ H3 Z; X1 P4 i: j如果玉皇不抽烟,为何又是一火镰? 9 p- W9 @4 w S3 K
(笔者注:只有烟鬼才有如此想像力。) , p8 ?7 T5 j4 |2 x
张鸣先生称此类诗是“薛蟠体”,可谓点晴之评。“笔者注”中提到的“王状元”指的是光绪癸卯恩科状元王寿彭,张宗昌曾请他出任山东教育厅长,并拜之为师,学习做诗。(顺便指出,张鸣文中称王寿彭为清末最后一科状元,误。最末一科状元是光绪甲辰恩科刘春霖,刘曾自称“第一人中最后人。”)
1 d, E; s% z" I8 J; l3 e% R 其实打油诗创作,还有文人一路,或托讽,或自嘲,或纯幽默,也不尽为俚俗,而自成高格。如认真梳理起来,可做一本小书,实在非这篇小文所能说清。居易诗,诚斋体,以及诸多诗人都写过打油类或准打油类的诗篇。这也不去说它。今人中杨宪益、启功、聂绀弩等为此道中的翘楚。 2 @# Z0 ?9 i$ C3 G
杨宪益先生,除了开篇提到的那两句打油诗外,还有诸如“久无金屋藏娇念,幸有银翘解毒丸”的妙句,反复吟味,令人解颐。启功先生著有《启功韵语》,可以参看。聂绀弩先生有《散宜生诗》,亦可翻阅。
9 d+ }; W2 @3 v4 ^4 d+ U/ o1 ]结末,我们要说到贾平凹先生。他的散文《笑口常开》叙及可乐事情种种后,文末又出奇笔,写道:“写完《笑口常开》草稿,去吸一根烟,返身要誊写时,草稿不见了,妻说:是不是一大页写过的纸,我上厕所用了。惊呼:那是一篇散文!妻说:白纸舍不得用,我只说写过的纸就没用了。急奔厕所,幸而已臭但未全湿,捂鼻子抄出此份,不禁乐而开笑”。
& ^- X; n: i) ? T3 _有怀如此,常人不可企及。贾先生亦有两句打油诗:“才子正半老,佳人已徐娘”。真真是妙不可酱油,纯乎文人一路了。 # ] i- x! o2 E0 o3 V
写完这篇“大打其油”的小文,不觉亦动打油诗兴,戏作一首不古不今、不平不仄、亦庄亦谐的打油诗:
( y* Q& b& Z, V( ]7 a放开肚皮吃饭,立定脚跟做人。 举头天外望望,挥手日月星辰。 1 F$ m4 d/ D7 Q7 S
附云:“拉扯古人诗句成篇,聊注小我,且寓情志焉”。写毕,掷笔于窗外夜色中,以短信形式发给数位好友,不禁乐而开笑。 |